在黑龙江省兰肇（兰西县至肇东市）公路收费口，立着一块醒目的标语牌：“贷款修路、收费还贷”。退休干部董占林指着这块标语牌气愤地说：“公路都建成10年了，可向全县人民借资筑路的钱一分也没还！”
借钱也摊派：科级400元 股级200元
兰肇公路属省级路。1995年至1996年进行大修改建二级白色路面，全长21.9公里，总投资2672万元。按照规划，黑龙江省投资1000万元，余下1672万元需地方自筹。然而兰西县财政没钱，县常委会决定向社会“借资修路”。从一份材料上，记者看到了县政府的初衷：“人民公路人民建，建好公路为人民。”“取之于民，用之于路，为民造福。”
董占林告诉记者：当时全县召开动员大会向社会各界借资，借资范围几乎囊括了全县所有常住人口。
县政府制定了具体的借资标准：机关、企事业单位的科级干部每人400元，副科级300元，股级200元，教师200元，农户130元，个体工商户100元，外来租住户由房东交纳100元。
企事业单位干部按照标准直接从工资中扣除，当时在中国农业银行兰西县支行长江营业所工作的董占林，也在工资中被扣除了200元借资款。因为他的家在长江乡长江村，按照规定还要交纳130元。
农民贷款完成份额
当时正是备春耕时节，农民刚刚购买种子、化肥等农资，手里钱紧，因此向农民“借资”成了一道难题。
长江村四队队长李英海回忆：“乡里当时召开动员大会，11村的100多名村、屯干部都参加了。在会上乡领导要求，无论采取什么办法，必须完成这项任务。”长江村村委会会计王宗党说，当时长江村有400多户人家，村干部挨家挨户收，也没收上来几户。最后实在没办法，村里以4分利息为农民贷款，交上了全村55100元的兰肇公路借资款，每户农民贷款130元。
到了秋后，农民将收获的粮食送到粮库，在结款时村里再统一将贷款本息扣除。每户贷款130元，9个月利息52元，本息合计182元。仅利息一项，长江村农民就支出2万多元。
据记者调查，该县17个乡镇有相当多的农民贷款交纳借资筑路款。双宏村农民罗利、尹连臣也是这种情况，他们说：“俺们并不想交，但干部说，不交就罚款。”
据统计，全县共向农民借资936万元，其中长江乡56.96万元，还不包括干部、教师在内。
承诺三年偿还 10年还款无望
1996年兰肇公路如期建成。按照县里“三年偿还”的承诺，借资筑路款应在1999年5月一次性偿还，然而六七年过去了，县政府至今也没有还上一分钱，也没有何时还款的承诺。“政府借钱不还，在老百姓心中还有什么诚信可言？”董占林说。
几年来，董占林代表长江乡农民一直在上访。2005年11月17日，兰西县交通局答复说：由于该路资金不足，当时工程队垫付资金500多万元，尔后通过多渠道偿还，目前尚欠工程款100多万元没有还清，故向农民借款暂时没还。最后，兰西县交通局在书面答复说：“关于农民的借资也只能待还清工程款后再还农民借款。”
兰西县交通局殷副局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无奈地说，兰肇公路建好后，并没有当初上报的那么高的车流量，每年收费也就在100万元左右，除了人员开支、维护费用外，也就剩余10多万元，都还工程队的欠款了，当初的借款根本无力偿还。据殷副局长讲，他自己当年也交纳了200元借资款。
据记者了解，在治理公路“三乱”时，上级部门曾动议砍掉兰肇公路两个收费站的一个，但却因富余人员无法安置而采取了一个变通的办法：这边收费，那边验票；那边收费，这边验票。这样，两个收费站和人员是保留下来了，但费用却没有降下来。
兰西县是国家级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又是黑龙江省十弱县，每年财政收入仅有5000多万元，然而每年财政开支却达1亿多元，不足部分只能通过国家转移支付解决。
县里的一位领导说，县里机关干部目前只能开工资的前四项，年底还要借钱发工资。“工资都保证不了，还哪来钱还借资？”记者问预计什么时候还，回答是：“说不准。”
中国青年报·孙红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