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毕业的时候,想留在这个城市,可是它并不接纳我。如今我有了房子,有了北京户口,算是一个北京人了,可是我又不接纳它了。”
“曾经也有过归属感,那是买了房子但房子还没有下来的时候。可是当真的搬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之前所谓的归属感是空的。”
“我对北京的胡同特别熟。有一次,我和一个胡同串子打起来了,我打了他几下,扭头就跑,在胡同里三绕两绕,就把那个人绕迷糊了。”
秦越走在路上,能有很多人认出他,并同他打招呼,说一声:“哎,非常6+1的。”秦越笑着点点头,继续朝前走。他的爱好是在北京的胡同里穿行,寻找一家家隐蔽在胡同里没有名字的小餐厅,“卖相不美,味道却实在是好”;他习惯在楼下摆摊的一位大姐那里买电影盗版碟,5块钱一张;习惯每天上午10点钟出门,在楼下打一个黑车去排练现场;他总是会工作到很晚,经常凌晨3点多回家,但他会说“再晚都要回家,要不买房子做什么”。
秦越年近三十,可看上去依旧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他走路总是习惯性地踮起后脚跟,有点外八字,穿着套头的运动衫,像是你高中时候临班的同学。他喜欢笑,在秦越的百度帖吧里,他的FANS都称他的微笑是“小熊维尼的微笑”。
一度有些默默无闻
秦越来北京已经十年了。1997年他第一次来北京,报考了中央戏剧学院,没有考上。一年之后,1998年夏天,他如愿成了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生。在那个孕育明星的摇篮里,当他的同学都在朝着通向演艺明星的大道上一路狂奔时,秦越却一度有些默默无闻,直到他参与排演的毕业大戏《翠花,上酸菜》火爆京城。
很多人不相信,表演系出身的秦越竟然没有出演过任何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在毕业之后的一段苦闷岁月里,秦越只靠写剧本为生,他可以坐在电脑旁日夜兼程一动不动地把剧本写完。冬天,秦越蜷缩在暖气旁边,编纂着一些爱情风月的故事,饿了,泡一袋方便面,渴了,来点矿泉水。
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圈子
在“非常6+1”节目组,秦越“痛并快乐着”,过年的时候,有朋友给他发了一条手机短信,他存到了现在:“表面风光,内心彷徨;容颜未老,心已沧桑;成就难有,郁闷经常;比骡子累,比蚂蚁忙;祝比民工略强的影视工作者春节快乐。”去年一年,为了选拔“梦想中国”的选手,他频繁地出差,成为空中飞人,阅人无数。忙的时候连续两个月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他说,自己始终不变的是自己的座右铭:“我自横刀向天笑,我以我血荐轩辕”,但也正因为这两句话,他经常受到同事们的挖苦。
和同事们处得时间长了,也都成了朋友,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圈子。一群人经常从京城的各个角落汇聚到秦越家里聚餐,买上5斤水煮鱼,200串羊肉串,一箱一箱的啤酒。可以没有顾忌地醉酒,一群在北京飘荡的外地人,一群有梦想的年轻人互相安慰,甚至可以互相挤对着说些刻薄话,这些都成了秦越的生活。
自己像是一只慵懒的狮子
在北京忙碌之余,睡懒觉是秦越最大的爱好,没有工作的时候,在新买的房子里,他会睡到自然醒。中午的时候,阳光照进他蓝色的房间里,阳光很明媚,秦越很享受地坐在阳光下看书。他说:“在沉静下来的时候,读书是必然的事情。”他现在看的是《哈利·波特》。除此之外,他还会买很多偏门的电影光盘,偶尔写写影评,更多的时候写一些伤感的话,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秦越的房间里有些乱,摆满了影碟和玩具,很难想象一个大男孩会喜欢玩具。他偏爱一只粉色的毛绒猪,在没有女朋友的日子里,这只小猪就是他的伴。秦越曾经有过女朋友,但人家最终忍受不了他不分昼夜、几天见不到人影的繁忙工作,和他分手了。分手之后,他一个人站在二环路的过街天桥上,默默哭泣。“一个男人的眼泪其实也并非那样珍贵。”秦越说。
秦越是狮子座,可是看上去更加像一个金牛座的男生,憨憨厚厚,身材胖乎乎的,脸上总带着和善的微笑。秦越说他自己其实也像是一只慵懒的狮子,在夕阳下面踱步。在电影《狮子王》中,星空晴朗,草原静谧,老狮王木法沙对儿子辛巴说:“你看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它们就是那些死去的国王们。有一天,我也会到那上面去的,但我将永远俯视着你,指引你生活的方向。”而秦越也在不确定和怀疑中,走在自己的路上,不需要指引,只需要判断。
■本周客座
秦越,男,1977年生于山西太原,狮子座。微胖,喜欢笑。1998年来京,就读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也经常被人认作导演系或者戏文学的学生。2002年毕业,做过一段时间编剧,其间写过电视剧本若干,搬家若干次。2003年加盟中央电视台“非常6+1”剧组,任表演指导老师,与舞台指导老师顾磊等人并称为“非常6+1八大金刚”,他活泼可爱憨厚可掬的形象得到很多人喜欢。2003年年底在北京买了房,从此不再居无定所。热爱本职工作,梦想拍一部电影,或者导演一部话剧。未婚。
■进京路
当年揣着千元进京7年后稀里糊涂买了房
1997年,20岁的秦越怀里揣着1000元巨款进京赶考,那是他第一次独身一人来到北京这座“大城市”。和很多考生一样,他住进了中戏附近的地下室,地下室恍如一个巨大的迷宫,里面的路径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走错。
他第一次吃肯德基,第一次吃麦当劳,都是一个中央音乐学院的老乡请的客。秦越说:“没有觉得肯德基、麦当劳好吃,就是觉得那里面真好。”北京对于一个外省的忧郁青年来说,意味着天安门、长城,意味着首都,意味着梦想,意味着一种更好的生活。
第一次没有考上,第二年(1998年),他如愿考上了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
2002年,他们排演的毕业作品《翠花,上酸菜》成为当年文化娱乐界的一个关键词,至今被很多人反复提及。
之后的一年,秦越开始经历彷徨和迷失,他说他在这个城市里丢失了自己。他反复不停地搬家,很长时间内都居住在东城区的各个胡同里,成了一个地道的“胡同串子”。以写剧本为生。其间去上海戏剧学院做过短暂的表演老师。
2003年,他加盟“非常6+1”节目组,做了剧组的表演指导老师,被更多的人熟识。
2003年底,稀里糊涂买了房子,其时,秦越对北京的房地产一窍不通,买房子的首付耗尽了他所有的积蓄。所有的银行卡上的余额皆成为“10元”。
■北京客访
谈关于北京北京需要我,我也需要它
记者:怎么形容你现在所生活的这座城市?
秦越:我刚来的时候,觉得北京是一所“大”城市,现在应该说是一座大都市了。我曾经站在楼房的过道里,看着外面的北京,感觉它就像是一座城堡。很多身穿盔甲的斗士居住在其中,在里面征战,互相用兵刃捉对厮杀。自己也想成为这个城堡里一个身披盔甲的人,白天在城堡里战斗,晚上回到家,脱下沉重的铠甲,哪怕身上伤痕累累。
记者:在北京生活这么久,有归属感吗?
秦越:曾经也有过一段时间的归属感,那是买了房子但房子还没有下来的时候。站在还没有建好的工地前面,数着哪一层的窗口是属于自己的,那时候真的感觉,北京,我来了,我终于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了。可是当真的搬进自己房子的时候,发现之前所谓的归属感是空的,其实归属感只是一种安慰。
曾经对上海有过归属感,那时候刚刚毕业,在上海戏剧学院当老师,但是如今再回上海,发现归属感也不复存在了。
记者:在北京生活了将近十年,对北京的认知有没有什么变化?
秦越:十年前,刚来北京的时候,我认为这是个“大”城市,我就是来上学的;我快毕业的时候想留在这个城市里,可是它并不接纳我,它不要我。如今我有了房子,有了北京户口,有了北京的身份证,算是一个北京人了,可是我又不接纳它了。
我从来就不是北京的主人,也不会永远是它的一个寄居者,这里有我的房子,但我的家在山西太原的大营盘。北京需要我,我也需要它。
关于经历那段混乱时期是必须的
记者:当时为什么选择来北京上学,并且还选择了中央戏剧学院?
秦越:我爸爸以前是一个演员,差一点和陈凯歌成了同学。1977年恢复高考的那一年,正好我出生,我爸爸从北京赶回了家,也因此错过了上学的机会。当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爸爸说,这是圆了两代人的梦。
记者:在北京上学或是工作中,有没有迷失的时候?
秦越:我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特别混乱。经常醉生梦死,出入于各种娱乐场所,四处认识圈里人。那时候觉得必须要“混”,名气、机会都是“混”出来的。混过电视圈、混过曲艺圈,还混过唱片圈,试图混电影圈,没有机会,没有混进去。谁也不认识你是谁,谁也不在乎你,你前脚出门口,后脚别人就把你忘了。那时候,从生活到精神,都特别混乱。
记者:这种状况维持了多久?什么事情使你重回正轨?
秦越:差不多有一年。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大学最好的同学去世了,得的是白血病。大学时我们住上下铺,曾经吵过架,后来关系很好。我知道他去世的那天,一个人在家喝了两瓶二锅头,第二天被120送到了医院。后来我就想,生命真的很无常,根本不容等待。我知道了生命尊严的可贵,我必须尊重我自己,才能尊重别人,才能被别人尊重。后来,我有了一份工作,在“非常6+1”,我很感谢李咏。
记者:回过头来,怎样看以前那段混乱的日子?
秦越:如今我离那些混乱越来越远,我知道,那些是我必须要经历的,都是我成长的一部分。
关于生活胡同再迷宫,我都能搞清楚
记者:工作之余,喜欢去哪里玩?
秦越:胡同。我以前有辆自行车,我就喜欢骑车在胡同里转悠,发现一些没有门脸的小饭店,饭菜特别好吃。我对北京的胡同特别熟,特别是东城区的胡同。我曾经在胡同里住了两三年,胡同里的路再迷宫,我都能搞清楚。有一次,我和一个胡同串子打起来了,我打了他几下,扭头就跑,在胡同里三绕两绕,就把那个人绕迷糊了。以前我一个同学拍过一个DV,有一个长镜头就是用我给他们寻找的一条特别有味道的胡同做的背景。
记者:在北京,你的朋友多吗?
秦越:不多,无非是同学和同事,很多人都说我太内向,朋友太少了,以后对自己的事业发展会有很大的局限。现在我也开始多交一些朋友。可是交朋友需要交流,经常在一起沟通,我的工作太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朋友交流,这也是个问题。
记者:你每天都要见很多美女,和如此多的美女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重新找一个女朋友?
秦越:我也很着急呀,我妈就盼着抱孙子呢。我现在想结婚,但是总是遇不到合适的。我身边的女孩是很多,但是我希望找一个稳重贤惠一些的,漂亮不漂亮倒是无所谓,娶老婆是给自己娶。我想结婚,想遇到爱情,我不想瞎玩,那样我会自责。毕竟是快“三张”的人了。
关于未来耗在这里的想法改变了
记者:你会在北京一直待下去吗?
秦越:我曾经想着就在北京一直待下去了,一辈子就耗在这儿了。可是现在又有了很多其他的想法。去年一年,我去了不下10次成都,我特别喜欢成都的安逸和舒缓的节奏,还有昆明、桂林,西南的一些城市都特别好。北京是个创业的地方,不是个养老的地方。
记者:在北京,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秦越:拍一部电影。这个梦还很遥远,所以可以变通一下,想做一台话剧。因为我是学话剧出身的。
■友好攻击
他是著名的“秦胖子”
●鱼丸,朋友兼同事
大家都叫他胖子,尽管他只是栏目里为数众多的胖子中的一个,而且也不是最胖的,但只有他荣幸地得到了这个雅号,且所有人都叫得既响亮又顺口,有时还添上一个姓,也就是著名的“秦胖子”。
胖子人好是大家公认的,他拥有“胖子”这个名字所能提供给人的第一直觉的全部美德,宽厚、随和、仁善、平易,当然还包括经常性地贪恋美食和曾经很严重现已有所改善的不修边幅。
胖子也常常希望减肥,他有条让人过目难忘的灰色运动裤,上画卡通小胖子一个,下书一行醒目大字:我不是胖,我是骨头大。(由于字是英文,胖子是在穿了很久后才从别人口中明白其中真意,进而似乎愈发爱不释手了。)
自从有人在马路上叫他“秦老师”后,胖子的穿着整洁了许多。时常是牛仔裤,运动鞋,套头帽衫,双肩背包。不变的是,双手仍旧插在突起的肚子中间的大口袋里,一个人走路时仍旧无忧无虑、一脸和善,遇到熟人,眉目便瞬间张扬着笑到灿烂了。
除了正在寻觅中的女朋友以外,最能让胖子执着的只有三件事:吃饭、睡觉和属于他自己的艺术梦想。当然,他虽然可以为了艺术梦想而间歇性地放弃睡觉,但却时常需要通过更多地吃饭来促进艺术梦想的实现。也就是说,吃饭还是他生命中的第一要务。
■生活面孔
排练场是在北京的重要“据点”
平时秦越总是差不多10点钟起床,不吃早点,直接去排练场———位于五棵松的一家宾馆。宾馆是节目组租下来的,供选手和工作人员住宿和工作,那里是秦越在北京工作、生活、甚至结交朋友的重要“据点”。
中午他很少在宾馆吃饭,按照秦越的解释是:宾馆里的伙食太好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这样吃太容易发胖。
工作使他兴奋,因为他热爱这样一份工作,每天他都要面对来自全国各地的选手,他们有不同职业,不同年龄。而语言类节目也是最难排练的,经常一个节目要排练八九天。排练带给他很多欢乐,也和很多选手成了朋友。“非常6+1”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很多人因为一次节目而有了新的职业。那些选手给秦越打电话过来,秦越总是感到很有成就感。
晚上是排练最集中的时候,经常要忙到后半夜。但是多晚,秦越都会回到自己的家。
■客语北京
北京给了我很多机会,我感谢她
还没来得及眨眼,我已经来北京十年了。
十年前,北京还没有这么高楼林立,十年前,北京的道路还没这么四通八达;十年前,我刚刚来北京的时候还不会一个人站在大桥上看着纵横交错的高速路放声大哭!
从来也没想到会接受这样的一次“写字”,我知道这是为我自己写的,有了这个东西,以后再翻出这份报纸,就不光是一份过期的《新京报》了,上面有我很多很沉的回忆。其实从小很怕自己上报纸和电视,因为我妈妈一直怕法制节目有一天会来我家,拿我当个反面教材(呵呵,开个玩笑)。北京给了我很多很多的机会,我要感谢她。
回家的时候又走过长安街,我提前下了车,自己走回了家,但忽然发现这十年长安街的变化不大,我的变化也不大,还是一样的灯火辉煌,然后边走边问自己一个问题:假如时间能够重来呢?我还是不是如今的秦越,我还是不是现在的模样?
一切都不可以重来,只有向前,永远都在路上,没有办法回头。
来源:新京报·秦越